【個案分享】下一次,過一輩子。


一開始連上貓咪打招呼時,他很冷淡,沒有什麼說話的意願,冷冷瞥我。
他的模樣彷彿就只是來給我看一眼而已,很輕很淺,就要離開,
我趕快拿出委託人的照片,「你認得這個人嗎?」
『⋯⋯』
「這個人在找你。你知道嗎?」
『⋯⋯』

貓咪瞬間停止離開的動作,定定注視著我給他的照片,原地坐了下來。
他讓我感覺到,他對這個人有深深的牽掛。
可是卻也同時讓我感覺到,他的身體⋯並沒有很好⋯⋯
雖然只有短短一瞬間,但是他給我一種身體被扭到那樣的感覺,像是車禍。

我心下一涼。

媽媽很著急,不斷的問,「他能不能確定自己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?如果他還在,能不能想辦法出來,我帶他去看醫生?」

『⋯⋯我不要他們看到。』
貓咪冷冷開口,雖然疏離,卻帶著感情。
『我不要被看到,你們會難過。你們會一直記得我現在的樣子,所以我躲起來。我不要你們看到。』
我想了想,試圖追問:「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哪?如果可以等下你媽媽去找你好不好?
至少最後,他們想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情。

貓咪搖頭。

『不要。你們看到我,身體不能用了,你們會難過,我也會。』
「我怕你孤單一個人。」媽媽說,不屈不撓,「我看你孤單一個人,我也會難過。」
『⋯⋯不會。』

貓咪給我看一個畫面。
他在熙來攘往的街上,看著女人朝他走來,對他綻放如花燦笑,仿似一日之朝旭日東昇,女人是他世界裡的太陽,給予他溫暖,給予他溫柔,而後帶著眷戀的離開他,日復一日沒有間斷。
他試著追上,但他知道現在女人沒有辦法帶他走。
所以他開始等待。

日復一日的,等待。

『我一直在想著妳。我心裡有妳,所以我一直不寂寞。』
他說,『我知道我跟她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子。等她來,看她走,但是我⋯⋯甘之如飴。
我不會覺得她不要我。等她,等媽媽⋯⋯很快樂。』

『我知道我被牽掛。現在的我跟她,都還沒準備好。可是沒關係,我可以等。我可以等她,我不急。
我願意等她準備好,我願意等,我會再來找她,用一個更好的姿態,更好的準備,去找我的媽媽。』
「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小孩。我真的很愛你。我一直想帶你回家⋯⋯」
『我知道。妳摸我的時候,妳的手都告訴我,妳好愛我。我也知道妳有顧慮,我知道我有家。
我沒有跟妳在一起,可是妳在我心裡,我在妳心裡。我知道我有家。

我的家,是妳。』

『請留給我最後的尊嚴。
我不要妳看到我很醜很醜的樣子。
我沒有整理自己,我毛很亂、很髒、很臭,我不要妳記得那個樣子。
我要妳記得我在妳身上,踏踏,撒嬌,我要妳記得我在妳身旁,妳的手輕輕摸我。
我要妳記得,我只對妳好。』

「不會。我不會在意。我很想要最後再抱抱你。⋯⋯寶貝。
媽媽很想再抱抱你⋯⋯我真的不怕⋯⋯」

『⋯⋯』

我感覺到貓咪的猶豫,順著媽媽的話,拜託道:
「拜託,至少告訴我們你在哪,環境長怎樣,媽媽不怕。媽媽願意接納所有的你。」
『⋯⋯』
「媽媽願意接納所有的你。」
『⋯⋯』

貓咪嘆口氣。

下一秒,畫面閃過:那像是水溝裡,看得到夜空,有路燈,旁邊安靜,偶爾有狗叫,很安靜,有一點水。
我跟媽媽說,媽媽立刻聯想到類似的場所,追問是不是,貓咪沒有回答,但應該是那裡。
『⋯⋯找得到,就找得到吧。』

貓咪淡淡地說,帶著釋然,但仍然帶著捨不得。

『我還是希望不要被看到。媽媽會哭。我不想她哭。媽媽會哭,我不想媽媽哭,也不想她忍著不哭。
所以我想最好是不要被她找到,她哭的少一點,我比較放心。』
貓咪半放棄的妥協,再多描述了一點。
我轉達給媽媽,請她往那些地方找去:雖然可能機會很小,但仍是機會。

媽媽最後問到:「你希望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麼?」
『⋯⋯好好生活,不要自責。』

看著媽媽,原本冷漠的貓咪瞬間溫柔如水。
他慢慢的說:『妳給我很多愛。我希望我給的愛也有送到妳心裡,我希望我的愛不會因為我的離開就讓妳感受不到。』
「每次我叫他,他都會飛奔過來,讓我知道,他很在乎我⋯⋯」
『⋯⋯我想告訴妳,身體不在了可是愛一直都在。
我們以後的路還很長。你要記得我會等妳。
等妳很快樂,等妳準備好,等妳準備好了,可以跟我生活了,告訴我,我就去找妳。
這一次我希望找到妳,就是一輩子。』

『我一直都不覺得我是孤單的。
我希望媽媽知道,她也是。
當妳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人站在妳身旁時,妳要記得我在你心裡,到哪都陪妳。
我知道我該往哪走,希望媽媽也可以想一想,自己想去哪。』

貓咪給了一種感覺:
媽媽好像對未來有點徬徨,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,家裏似乎也有給壓力。

『媽媽有喜歡的東西,有喜歡的方向,可是現在還小小的,媽媽不要怕被笑。
那還只是種子,妳要讓他發芽,他會成為很美的樹。為自己說話,聽聽自己想要什麼。
我一直都看著媽媽啊。
我希望妳做妳想要的,走妳想走的。妳去哪我都找得到妳。
所以妳放心去走吧。』

『我不牽掛妳。我不拉著妳。妳想去哪,就去哪。』

那些語言,很溫柔。很溫柔。
隔著手機螢幕與文字,我沒有辦法窺見媽媽的表情。但是媽媽突然說:「我感覺他在發光。」
「說話的時候,很有自信的樣子。我沒有想去別的縣市 ,但是一直想開一間店,或是一間大房子,能養寶貝,有他在的地方。」
「我一直⋯⋯在想這件事。」
『⋯⋯我知道。』

我希望媽媽可以去做「妳要做」的。
不希望妳是為了我,才這樣。
我希望媽媽可以想一想,什麼是妳想的。

我不牽掛妳。我不拉著妳。妳想去哪,就去哪。

下一次的相遇,我會跟妳一起,過一輩子。

-

【後續狀況】

隔了快一個月後莫名想起這個案,一直牽掛,便問了家長方不方便分享。
(說也奇怪我以前都不問的)
(但莫名就是覺得該問)

沒想到詢問後得到家長驚喜的回覆:
在溝通完隔天晚上23點左右,貓咪拖著受傷的腿自行回到熟悉的餵養區了!!
發現當下他精神狀態是不太穩定,感覺受了非常大的驚嚇,感覺眼神空洞不安焦慮⋯⋯

半夜緊急送醫後醫生說他的右後腿十字韌帶斷裂,外觀沒有外傷(溝通時的確也感覺是沒外傷,但是無法行動自如與隨意活動),醫生說可能從高處摔下或是受到驚嚇導致施力錯誤韌帶斷裂(溝通當下感受到是類似車禍),所幸沒有生命危險,經歷了手術及十多天的醫療休養,貓咪目前安置於家中休養且由媽媽收編了,能找回貓咪媽媽真的很開心很感謝!很感謝這一切???

⋯⋯只能說動物們對於自己到底會不會死掉這件事情的標準實在很寬,
『好痛喔我應該要死掉了』或者『我覺得還很久吧(結果隔天離世)』都發生過,
以後請各位家長在面對這一塊時僅供參考orz

但很開心的是小孩收到了媽媽無條件的愛與信任願意再堅持一回,
這一次!你們真的就會是一輩子了⋯⋯???

(世界上最大的驚喜就是失而復得
(以後要開開心心相伴一輩子唷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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